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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小雪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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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雪(二)

雲暗初成霰點微,旋聞蔌蔌灑窗扉。最愁南北犬驚吠,兼恐北風鴻退飛。

夢錦尚堪裁好句,鬢絲那可織寒衣。擁爐睡思難撐拄,起喚梅花為解圍。

——

放晴的時候,傅闌珊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。

說是陌生號碼,不過是那個號碼沒有備註,但是那串數字,對她來說已經不算陌生。

她大概猜到,沈嘉成是怎麽拿到了她的號碼,有陸盈盈這個藏不住秘密地人,她想躲著沈嘉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。但是從來也沒有想過再去回應他什麽,也許是覆讀緊張的學習生活沖淡了其他任何的情緒,她對除了高考之外的其他事情,都提不起精神來,甚至無暇分心去想曾經刻骨銘心的那一段。

所以她想也沒想就刪掉了沈嘉成的短信,沈默了片刻以後,又把那串號碼加入了黑名單。

圖個清靜。

陸盈盈來找她,旁敲側擊地問她關於沈嘉成的事情,她知道,陸盈盈認為她只是在賭氣。其實或許最開始的時候她的確是在賭氣,也不是跟別的什麽人賭氣,就是心理攢著一股氣,覺得自己該硬氣一回,久而久之,她也忘了賭氣這回事,倔強好像成了一種習慣,不再想像從前那樣,把愛情看得太重要,把某人看得太重要。

她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很奇怪,當年能僅憑著幾張照片幾句詩就能固執的喜歡沈嘉成那麽久,到現在,收到沈嘉成的短信都已經開始無動於衷。也許真是的放下了,放下了,也就覺得一切都沒什麽。

沒什麽,這就是她這段時間內心的真實寫照。

這個周六下午休息時間,她和陸盈盈約好了一起出去吃個飯。不料出了校門口第一個看見的人確實沈嘉成。

沈嘉成見到她,立刻迎了上來,她卻心頭發緊,頗為不自在地躲到了一邊去。

“珊珊。”沈嘉成等這一刻等了不知道多久,每個周六,他都會在一中校門口等著,即便不知道傅闌珊哪一次會出來,但是只要她出來,他絕對能等到她。

這一次,就讓他給等到了,所以他別提有多歡喜。真的好似有好幾年沒有見過傅闌珊,再看她的時候,眉眼似乎已經有了生疏的感覺,她清冷的氣質更加濃厚,以前給人的感覺不過是極致的安靜,現在卻已經有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冷。

所以沈嘉成有些緊張。

傅闌珊沒有看他,而是把頭轉到了一邊去。看著遠處烤地瓜的小推車越走越近,濃郁的香味一點點飄到鼻子底下,她的目光下意識落在推車上的爐子,爐子口擺著幾個表皮褶皺的烤地瓜,看樣子似乎很好吃。

沈嘉成註意到了她心猿意馬的模樣,默不作聲地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,然後就看見了地瓜攤。沈嘉成有那麽一瞬間的愕然,完全沒有料到一個地瓜會對傅闌珊有這麽大的誘惑,然後隨即他心頭一陣委屈,真是人不如地瓜,他絞盡腦汁說了那麽多道歉的話,傅闌珊卻充耳不聞,所有的心思都被地瓜所吸引。

沈嘉成對地瓜很有意見,有意見的結果就是,他轉過頭,大步走到地瓜攤子旁邊,和攤主交涉一通之後,他塞給攤主十來章毛爺爺,然後就提著一手提袋的地瓜回來了。

傅闌珊差點看呆了,視線落在臟兮兮的紅色的手提袋,袋子上古井貢酒的字跡已經被磨掉了大半。袋子大張著口,一陣陣白色的熱氣飄出來,是濃烈的烤地瓜香味。

“你——”她張口結舌地指著一滿袋子的地瓜。

沈嘉成抿嘴,“喏,你想吃哪個就拿哪個,眼巴巴的模樣挺可憐的。”

傅闌珊頓時正色,“我要吃的話我自己會買,而且,我沒有眼巴巴的看著。”

霍,總算是知道回嘴了,甭管是跟他爭辯還是別的,只要肯同他說話了就成,沈嘉成心裏竊喜著,嘴卻很硬,不知死活地說道:“那好,我現在就是賣地瓜的,你想吃哪個,我賣給你哪個。”

傅闌珊不服氣地皺眉頭,側身去看那賣地瓜的,竟然真的推著車子走了,看來他沒有料到今天生意這麽順利。

收回視線,傅闌珊瞟了一眼手提袋,“我不吃,我也不買,我又沒說我想吃。”

沈嘉成被噎了一下,垂眸想了想,也不說話,徑自從袋子裏拿了一個熱乎乎的地瓜出來,手指被燙了一下,他忍者熱痛,若無其事地剝開地瓜皮,頓時金黃色的地瓜芯就露了出來,像是剛烤好的蛋糕似的,泛著甜糯糯的光。他湊到嘴邊吹了吹,然後一口咬了下來。

咕嚕——傅闌珊咽了一口唾沫,然後沒出息地問:“好吃麽?”

沈嘉成狠狠憋著差點露出笑容的嘴角,輕咳一聲,故作享受的品味著,然後慢悠悠地答:“好吃。”

這下子,傅闌珊的眼神真的變成眼巴巴的了。

剛才是她說不想吃的,但那根本就是違心的話啊……

沈嘉成像是中了吃地瓜的毒,低著頭滋滋有味地啃著地瓜,完全忽視了傅闌珊臉上糾結地表情。

路邊的黑色奔馳上,陸盈盈托腮看著他們倆人,嘆了一口氣,“我珊妹好可憐,一個地瓜就把她套牢了。哎,老沈也不看看她那眼神兒,多可憐人啊,就那麽,也不說給她嘗嘗。”

肖明卓坐在駕駛位上,嘿嘿笑了兩聲,“她是挺倒黴的,攤上你這麽一個姐姐,隨隨便便就把她給賣了。”

“你怎麽說話的,”陸盈盈霸道地拍了肖明卓一掌,嚇得他脖子一縮。

“女王饒命,是小的失言。”

陸盈盈剜他一眼,“我這是催化劑的命好麽?我珊妹其實真的是很喜歡老沈的,不然我也不會做出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。之前那些事是你媽不好,她出幺蛾子害得這兩個人連話都說不到一塊去,我本來還想找她算賬呢,結果,得——”

陸盈盈沒有接著說下去,肖明卓心裏已經打翻了五味瓶,雖說他媽這人是刻薄了些,但是現在她的處境也著實挺可憐的,雖然出院了,但是又住進了療養院,請了一個高護每天照料她,他和他爸每周去看望她兩次,每次去看她,心情都很沈重,眼看著以前那麽蠻橫那麽要強的一個人,突然連路都走不好,嘴歪了眼也都點斜,反應遲鈍得可怕,跟她說一句話,她半天都回不上來。肖明卓時常悲哀的想,他媽這輩子似乎已經到了頭。

所以饒是陸盈盈對他媽再怎麽有意見,終歸也不想再多說什麽。

傅闌珊也從陸盈盈那裏聽了關於鄭艷的事情,關於鄭艷,她的腦海裏總是浮現那張刻薄的面孔,尤其是那帶著嘲笑的嘴角,令人覺得十分可怖。但是現在——傅闌珊不難想象鄭艷的現況,她上網查過,腦梗的後遺癥有輕有重,輕的人可以恢覆正常生活,重則可能性命不保。對於鄭艷的病況,她沒有發表什麽意見,她以前對她不是恨,現在也談不上什麽感覺,但總覺得像個疙瘩,橫亙在心裏,咯的難受。

每次看見沈嘉成的時候,她都會有這種感覺,總會想起鄭艷說得那些話,所以像是條件反射一般,從身心都開始抵制他。

矯情一點說,那就是愛情生了病。

思緒紛亂,最終重新回到烤地瓜上。傅闌珊嘆了一口氣,心裏好像有個小人說著類似“繳械投降”的話,她覺得有些難堪,卻又難以拒絕心裏的呼聲。

於是抿嘴,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句話來:“那,給我一個地瓜吧。”

沈嘉成已經吃完了一個地瓜,作勢要吃第二個,突然聽到這句話,他下意識的一陣驚喜,臉上的表情很快克制住了,他點頭,問:“你愛吃焦一點的還是生一點的?”

“焦一點的。”聲音更小了一些。

“大的還是小的?”

“大的。”

“長的還是圓的?”

“圓的。”

“紅皮的還是……”

“你還想不想讓我吃了?”音調突然拔高。

“想想想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嗯,他們總算是決定和好了。感謝地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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